七一文学| 竹 |陈正义专栏
我爱竹,不仅因为竹笋鲜嫩可口,竹器优美宜人,竹荫可以纳凉避雨,而是因为它那透骨的清雅气息。
晨起,拣一两本书,在竹摇清风下漫读。懒起的情思,与“烟光日影露气,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”,逐渐清新丰满起来,俊逸盎然,朗朗乾坤之气游走于漫山野林间,莫可名状。
间或在炎热的午后,寻一个傍水的所在,欣怡于竹荫下那把躺椅,伴着习习的清风和氤氲的茶雾,悠悠地睡过去了,梦境中,亦是一个竹影绰约、翠露欲滴的湖光世界。
抑或烟雨时节,大小不一的滴溜儿,不紧不慢地敲打纤滑的竹叶,也淋湿不了散落一地的快乐。竹荫下那方不太完整的干爽,怎么也关不住伙伴们躁动的心境,一些弯弯曲曲的理想和似懂非懂的感情,爬满竹干,嵌入心里,缕缕微风拂过,清凉而香甜。特别是在滂沱的雨后,竹影婆娑,墨绿油亮,那一派逼人的青翠啊,令人心爽神怡,美丽动人,忍不住振臂一呼,便吐出了半山的逶迤的风景。
要是在有月的夜晚,看月照竹桥,听竹溪禅谣,清浅、恬净,而优雅,《月光下的凤尾竹》总会从心底泛起,清漫的旋律扰动了多少文人墨客的情怀。苏东坡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的雅致,徐庭筠“未出土时先有节,便凌云去也无心”的雅度,钱樟明“依旧四季翠绿,不与群芳争艳”的雅量,郑板桥“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西南北风”的雅骨,朱元璋“雪压枝头低,虽低不着泥;一朝红日出,依旧与天齐”的雅志,一一轻拥入怀。最隽永的,还是关羽那首雅气的竹叶诗:“不谢东君意,丹青独立名。莫嫌孤叶淡,终久不凋零。”个中的情、景、意,达到了完美的融合和表现。
“致虚极,守静笃,万物并作,吾以观复。”虚静的竹韵,仿佛来自久远,响彻心底。蓦然惊觉,竹之所以能长高成林、惹人喜爱的奥秘,莫不缘于此?